溪水奔涌而来时,它总先蜷成圆满的弧度。被磨平的棱角泛着玉质的光,像被月光反复亲吻过的痕迹,却始终在湍急处深扎根基,任浪花在肩头绽成银亮的星子,又碎作满地清辉。
最初,它原是山崖上块带着锋芒的硬石,棱棱分明,藏着不肯弯折的脾气。山洪将它裹挟入溪的那天,棱角撞在暗礁上生疼,在漩涡里身不由己地翻滚时,真以为会被碾成齑粉。可每个破晓的曦光都在低语:活着,本就是与水流温柔讲和的旅程。
于是它学会把锋芒收进温润的轮廓,让冲撞的力量化作打磨的砂纸。苔藓来栖居,便在脊背养出翡翠般的褶皱;鱼虾避雨时,就弯出月牙似的港湾。水流越是湍急,它往河床里扎得越深,根须般的纹路在石底蔓延,成了溪谷里最沉静的标点,标注着岁月的流向。
那年山洪过境,下游的石块都被卷得无踪无影,唯有它仍在原地。水位退去后,人们发现它背上多了道新的纹路,像行被流水写就的诗,在阳光下闪着智慧的光。原来被磨平的从不是骨气,是懂得在柔软里坚守的勇气,是把坚硬化作韧性的修行。
别害怕生活的打磨,像鹅卵石那样学会转弯。当你的棱角被岁月镀上温润的光,会发现所有的冲击,都在帮你雕刻出更坚韧的模样。那些曾让你蹙眉的碰撞,终将成为生命里最动人的年轮,圈住阳光,也圈住历经风雨后的从容。